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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 圖書館之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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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對地, 雨對風,大陸對長空。”

“山花對海樹,赤日對蒼穹。”整齊而利落的讀書聲, 來自於阮唐輔導班的清晨。(註1)

但——精神了沒幾秒,精神力不夠集中的學生,又開始陷入昏昏欲睡的癡呆狀態中——秦虎兩眼發直, 尾巴跟著一搖一搖;

紀淩就更不用說了,常年沈睡中;

就連夏天本應該清醒、只在冬天冬眠的李天諭, 都把幾根觸手編在一起,然後散開, 一副懶洋洋而百無聊賴的樣子。

可能是天氣太熱了,最近大家又開始犯困。

阮唐略略掃了一眼,心下了然,她沒有提高音量,只是換了個話題:“大家知道,怎麽編織尾巴嗎?”

編織尾巴!

秦虎一個激靈,一下子清醒了, 隨即看到李天諭把觸手編成麻花辮的樣子,樂不可支:“哈哈哈哈!老師你是在內涵天諭哥吧?”

李天諭涼涼地看了他一眼, 秦虎一個激靈,意識到自己不該犯賤惹這個大佬,慫慫地縮回了脖子, 可憐巴巴地簡直像只貓:“那個……要怎麽樣啊, 阮老師?”

“編織尾巴呢,或者編織麻花辮, 都是要遵循左右對稱的原則, 左邊一縷, 右邊一縷。”阮唐笑瞇瞇地說,她的聲音清脆,如玉石撞擊玉盤,富有節奏和美感,學生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。

“詩歌的基本結構呢,也是這樣,比如‘天對地’,運用在其他詩句中,上下兩個字是對稱的,這樣比較有美感。”因勢利導,趁著學生對這個東西感興趣,阮唐繼續講了下去:“好的,下面,理論知識講完了,大家上手試一試,咱們天天看古代詩人寫詩,自己也可以上手寫呢?”

阮唐的倡議很有誘惑力,學生們摩拳擦掌,躍躍欲試,只是交上來的成品讓人有些啼笑皆非——

秦虎作的詩:“早上來吃早飯,晚上回吃晚飯”。好家夥,為了讓字數一致,還把後面的“回去”的去用黑色筆劃掉了,上面塗得濃黑一筆,為了讓他好看點還又塗成了貓貓頭,阮唐評價:不愧是正統的吃貨!

紀淩的作品:“浮雲昏睡四五日,醒來已是三四更”。怎麽說呢,咋一看來文化水平要高多了,但是你聯系他這幾天天天睡覺的表現,又感覺這也太真實了吧!這不是寫詩,這純屬生活紀實啊。

阮唐笑了笑,提筆評價:醒時已是三四更,莫負人間好時光!

李夏太小了,自然不用完成這個課堂作業,她哥李天諭交上來的作業裏,竟然是游戲裏的裝備作的詩,對稱是對稱了,但是阮唐看不懂,只能評價——“夢裏俠客夢裏醉,莫忘醒時身邊位!”

最後就是火狐貍熒了,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,火狐貍熒已經很少在作業裏袒露心聲。

不過,有【玻璃罩的玫瑰】這件道具陪伴著她,一起澆水,一起成長,小姑娘那些偏激尖銳的刺,終於慢慢軟化下來,再面對阮唐時,驕傲到盛氣淩人的小姑娘,也會偶爾打個招呼。

阮唐緩緩展開這次的習作。

“步履匆匆為誰停,慷慨激昂為誰鳴。嬉笑怒罵皆為愛,一片冰心在玉壺。”(註2)

很明顯,這些寫的就是老師這個職業。火狐貍熒在委婉地向她道歉,為曾經自己的偏激。

那個因為被冷落而變得偏激的小姑娘,也終於在玫瑰花的治愈下,在慢慢自己和自己和解,漸漸變得圓融起來。阮唐微微一笑,珍重地收好了這張紙——那些珍重的心意,也該被更珍重的對待。

“叮——!日常任務【教學生寫詩】完成,名師點+30!”

好消息似乎是接二連三的。

白天的教學取得進展的同時,晚上和魏深藍通話時,阮唐又收到了新的好消息。

“阮阮。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回來了。”星際電話撥通時,望著玻璃罩中的一團舒展著的氣體,魏深藍溫和道。

“啊,是麽?”阮唐非常驚訝,“我記得你前一段時間還說,研究似乎十分困難的樣子……”

“但最近取得了突破性進展。”魏深藍微笑著說:“說起來,這進展還和你有關呢。”

他說著,溫聲講述起事情的經過來。原來,由於阮唐及時的舉報,混沌族本體被及時抓捕,執行部把這個混沌族帶過去科研部那邊,作為幾乎絕跡的、可以吸納混血種負面情緒且消化的物種,自然受到了高度重視。

按照目前的調試實驗,過不了多久,便可以研制出少量針對基因病的解藥來。

想到這裏,魏深藍一直略帶憂愁的藍色眼睛,也泛出些許笑意的光,他甚至開始有心情和阮唐開玩笑:“怎麽,不歡迎我回來?”

“不,當然不是啊。”阮唐搖了搖頭,只是她毛茸茸的大翅膀枕著睡實在是太舒服了,太容易讓人墮落了。

一天到晚除了困在毛茸茸的翅膀裏,簡直啥都不想幹。她可不想變成紀淩那樣,一天到晚懶洋洋的,啥事不幹就想睡覺,她可是個有追求的老師,她還要掙名師點的,好嘛?

“那……你回來的時候是月初,還是月末?”抱著一絲僥幸心理,阮唐問。

“科研部目前還在調試冷凝劑溫度,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。我算算日子……如果順利的話,大概是下月初吧。”魏深藍回答說。

阮唐於是稍微松了一口氣——還好還好,是月初。

是月初的話,那也就意味著,這半月魏深藍還是人魚的形態,雖然人魚汪洋深邃的眼睛也足夠攝人魂魄,但不主動與他對視的話,迷幻效果也就還好。

起碼可以趁著這段時間,把下半個月的課也備好,以便沈迷翅膀的時候罪惡感不要那麽強,加油!阮唐!相信你一定可以的!

這個時候的阮唐還是堅信自己的意志力的。

事實證明,這種話還是不要亂說,說了多半就會被打臉。

下月月初,在某清晨的霧氣裏,阮唐在飛行器停靠的港口,接到了魏深藍。

他穿著一身藍色的風衣,帶著金絲邊的眼鏡,垂著頭,邁著修長的腿,拖動著行李箱走動著,看不清面容。

漸漸的,他走進了,阮唐站起身來,笑著朝他揮了揮手。

剎時,對面的人驟然笑了——如同冰山化凍,四季回春。

他快步向這邊走來。

阮唐的笑容也越來越大。

他們終於緊緊地擁抱在一起。

“好久不見,阮阮。”

“好久不見。”阮唐低聲說。

時隔半年,他們終於再次相見。他身上甚至還穿著空間站特有的,屬於寒冬天氣的棉麻毛衣和厚重風衣——而她這邊正值酷暑,烈日炎炎。

“傻了啊你。”她拉扯一下男朋友的手,低聲嘀咕“也不知道換件衣服。”

“啊。”魏深藍也恍然意識道什麽,失笑:“抱歉。太急著來見你。”

於是回來的第一件事,阮唐帶著自家男朋友去購物,買了最普通款的白襯衫——市中心的購物中心非常方面,購置衣服後提供清洗烘幹服務,因此潔癖的顧客也可以瞬間穿上新衣,不用擔心衛生問題。

購物機器還提供一鍵比價功能,可以看到,這件白襯衣的價格也就在國慶日打九折,平時基本維持原價,可以說是性價比很高的百搭款。

於是阮唐毫不猶豫地買下,半小時後,魏深藍從更衣室出來,身上已經換成了白襯衫。白襯衫在陽光下,散發著好聞的氣味,帶著陽光的味道和溫度,令人目眩神迷。更過分的是,這個人還用深邃的藍色眼眸看著她,笑問:“所以,等下女朋友要帶我去哪兒?是去公園,還是去餐廳?”

啊,你叫她怎麽抵抗啊。

這根本無法抵抗。

阮唐忍不住埋在他胸口,深深吸一口氣。

墮落就墮落吧。反正她已經提前預料到自己會沒有出息,所以提前備了半個月的課,為的就是應對今天這種狀況。

今天是休息日,好好玩耍才是正事嘛。

陽光正好,她拉著魏深藍的手,朝購物中心門外走去,一邊走,一邊跟他開玩笑:“餵餵,你怎麽回事,不一般是男朋友安排去哪兒嗎?”

“我安排也可以,但這不是怕你無聊。”魏深藍笑,阮唐只感覺心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樣,輕盈又飄飄然。是的,即使是這麽小的一點事情,也令她能感覺到,另一半的尊重。

雖然名字很軟,但是阮唐從小到大,還是不太能欣賞那種霸道總裁強制愛的劇情,雖然放在影視文學裏是很有戲劇沖突性,但……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,她還是最希望,另一半能夠尊重她的意願。她當然也會考慮到另一半的感受。

幸好,她遇見的是對的人。

最後,兩個人決定商量著去的下一站是帝國大學圖書館——只能說,不愧是兩個文化人的選擇啊。

“正好。”魏深藍說,“好久沒看純數學的書了,我過去可以看看麽?還是你有什麽推薦?”

“沒有。”阮唐搖了搖頭,他們在這方面的興趣不太一樣,就,求同存異吧。

“我隨便逛逛,你看你自己的就行啦。”她說。

作者有話說:

註1:出自明末清初的《笠翁對韻》

註2:化用自唐代詩人王昌齡的《芙蓉樓送辛漸》“一片冰心在玉壺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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